菜子河流域的枯荣
2025-02-19

◎杜明权

从整个地球面积来说,流经南部县的菜子河流域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,它属于嘉陵江支流中的一条更细小的支流,就像一片叶子网状叶脉中的一小截脉络。嘉陵江作为长江流域的一条重要支流,它与地球上其他地方一样,拥有着广阔的大地与璀璨的星空,有着绵延不绝的山峦与蜿蜒流淌的河流,有着承载日月星辰的旷野和波光粼粼的湖泊,有着滋养草木生长繁衍的肥沃土层与陡峭悬崖。

万事万物总有其相似的一面,仅凭这一点,任何看似有限的区域,都透露出一种不凡的气息,小中见大,蕴含着无边无际的宏阔。目睹菜子河流域生生不息、枯荣交替的万物景象,仿佛让人窥见了整个地球上生命永续不息的壮丽画卷。一切生灵都置身于纷繁复杂、永不停歇的分解与重构过程之中,其奥秘无穷无尽。

到了冬天接近尾声时,在稀薄淡黄的阳光与刀剑般锋利的寒风中,路边山坡的白茅、巴茅、狗牙根的地上茎叶部分,全面枯黄,衰草连天,枯黄得一点即燃。落叶树被风带走枝头上的最后一片枯叶,光秃的千枝万柯静默于空际。

松柏、香樟、女贞、棕榈树等常绿植物,并非不落叶,它们表面上看似一年四季都郁郁葱葱,但实际上,在春夏之交,它们会悄悄地以新叶替换掉老叶,新叶在未等老叶完全脱落时,便已遍布枝头。如异叶鼠李、插田泡、钝萼铁线莲、金刚藤、马桑子、多叶勾儿茶、木香花、野蔷薇、大叶醉鱼草、周毛悬钩子等灌木与藤蔓植物,就是在冬天的小雪大雪之际,几经风霜折腾,大多草木纷纷枯黄,而它们的枝蔓仍然被绿意所笼罩。一些藤蔓植物,只要种子未成熟,即使是处于深冬,北风凄厉寒骨,它们的叶子也绝不会凋零。护犊之情,堪比动物。如果今年一些植物要脱尽旧叶,那需要一定的时间,更需要凛冽的寒风不间断地强力度加持。

然而,由于是暖冬,就连白茅、狗牙根等野草的茎叶,也是在冬末的二十来天才缓缓枯黄。

当然,山野落叶数目的多少,最终为那一年冬天是否寒冷所决定。今冬霜期迟至,特短,连浅水表层也鲜能结冰,原野背风处的一些木质落叶植物大多郁郁葱葱,马桑树不会掉光绿叶,枝头挂着累累果实的异叶鼠李、钝萼铁线莲翠绿逼眼,站在悬崖岩石上的铁仔举着累累浆果,枝叶依然蓬蓬勃勃。尽管如此,菜子河流域的冬天气温还是较为寒冷的,寒风如针,刺痛着我的脸颊与手脚。

冬天,不便远行,我平时散步的地方,为后山有两里左右的机耕路上,如果一直走下去,可以通向草木丛生的荒野丛林深处。道路上下两边是梯田状的庄稼地,油菜田与麦苗地,青青一片。这是人迹罕至的寂林旷野与热闹喧腾的人间烟火的结合相交地带。坡上坎下,杂乱拥挤的植物围成了绿色的高墙。这无疑是我认识多种植物的一个绿色长廊,它如同教科书一般,鲜活地为我铺展开来。我每天为这些植物照相,采集标本,它们每天都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惊喜。

在此长年累月地散步,虽然植物长得千奇百怪,各具形态,且无法言语,但我像朋友一样地观察了解它们,用心与它们默默地对话。

小寒大寒期间,除了枇杷树与胡秃子,以及极少数野油菜、酢浆草、紫花地丁、蒲公英们继续羞答答地开花外,其他植物种子大多已经成熟,并在冰冷的空气与阳光中停止了生长,保持静默,不几日就难见踪迹。

万物不断地启示着人们的思想,拓宽着人们的视野。草木年年月月一直以枯荣的方式,反反复复,不厌其烦,它一定在告诉着什么,一直在启示着什么。但我的感觉平庸、木讷与迟钝,我始终没有听见什么,更无从知晓更深刻的万物之道,恍若盲人摸象。

也许,它们实在也没有启示什么,年年岁岁地重复着枯荣,只是让我感悟:没有生命的存在,时间以光速滚滚涌流,终将毫无意义。

意义是相对于观察者来说的。是的,没有生命的存在,宇宙万物的存在终将毫无意义,但归根结底,地球上存在着难以理解且不可思议的伟大生命。冬天已逝,春天又来,每个人只是从亿万时间长河中截取了一段短暂的时光,百来个春秋而已。然而,生命的轮转永续,即便是人类的个体生命如此短暂,也实在是一种难以言表的幸运,令人无比欣慰与惊喜。

杜明权南部县人,热爱自然主义文学阅读与写作,有诗歌散文发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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