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庞毅
这些天,正值水稻收获。在仪陇县赛金镇,业主开着高大威猛的联合收割机,十多分钟,“突突”地就把一块两亩左右的水稻收完了。中途,还灵活地旋转传送管道,把干净的谷粒转输到货车车厢里,一过磅,两千六百多斤呢。回头一看,田里稻草也粉碎成了一小堆一小堆的。
看到这,不禁令人忆起往昔农村里一幕幕热火朝天的打谷场景。
20世纪八九十年代,收获稻子的主要工具是拌桶和挡折。拌桶不是桶,而是一种立体的梯形结构,底板大概两米宽、三米长,是用一块一块的木板镶成的;四周的围栏也是木板做的,只是比底板薄点。四个角各有一个“耳朵”,便于拖拽。那个年代,拌桶是农户家庭一项重要的“固定资产”。有些农户置办不起,就只好等别人用完了,再厚着脸皮去借了用。至于挡折,是请篾匠用竹子编的,平时可用来晒东晒西,打谷子时,就围在拌桶的后半部分,以防打谷时谷粒溅到拌桶外面去。
打谷子得先割谷子。割谷子需要的体力小些,大多是妇女和小孩来完成。一手握着稻秆,只需一手攥着镰刀,用力一割,就割断了。这样重复割个三四束,就垒成一把。当然,割谷子得弓着背,时间一长,腰酸背痛。加之天气热,稻叶容易割到脸和手脚,实在不好受。打谷子是重体力活,一般都由男人来做。不过后来农村很多青壮年男子外出务工,就只剩妇女和我这样的半小伙子上了。不得已还得换工,你先帮我家打,完了我再帮你家。这样,时间就会拖得很长,把人搞得精疲力竭。
除了换工,还得帮忙。有一次,为了帮一家亲戚打谷子,同时不影响自家的收割,我和母亲凌晨三点多就下田了,披星戴月,先是割,再是打,等到清晨七八点,自家的谷子打完,再到亲戚的田里帮忙。头顶的星星和月亮啊,你们可知农民的辛劳?是否怜惜少年稚嫩的肩膀?
打谷时,在拌桶前方,左边站一个,右边站一个,各抱一把割下来的稻秆,先扬过后背,再用力刷在拌桶前挡板上,借助惯性,上面的稻粒就会掉下来一些。这样重复十多下,一把稻秆上的谷粒就脱干净了。打一会儿,为避免来回抱稻秆的距离过远,就得“挪桶”。这时,打谷的两人在前面拉,后面割谷子的上来帮忙推。再挪几回桶,桶里的谷子多了,就得“出桶”:用撮箕把桶里的稻谷装进箩兜里,再用扁担挑到院坝去晒。
另外,还得把脱过粒的稻草立放在拌桶边,等到累积到一定量,就需用两三根稻草把一堆稻草扎起来。扎稻草是个技术活,先用两三根稻草把一堆稻草的尖缠两圈,再一手拉根部,一手用掌沿往上扶,这样就扎紧了。当然,但凡一不小心,锋利的稻草就会割破手掌,鲜血直流。
从“打谷子”到“挑谷子”,需要的都是重体力。所以,家家户户都会在这个时候把家里积攒的好酒好菜拿来款待干活的人。在那个物资匱乏的年代,我干活时,一顿吃得下三大碗干饭。
后来,打谷子时,有些聪明的农户在拌桶前边加了个刷子。刷子外框是用木条做成的,中间嵌上一块一块的竹条,竹条间留有一定的缝隙。这样,稻秆刷上去,更容易脱粒,人也可以省点力。
再后来,有了手摇式打谷机。机子是一个圆桶形状的铁箍,箍上铆着铁钉。铁箍的一头有一个带齿轮的铁环,环上有个把手,人用力一摇,铁环的齿轮通过中间的传动轴带动整个铁箍转起来。一旁的人需要把稻秆放在铁箍上,转动的铁钉就把稻粒脱下来了,这样便省力多了。我和妹妹都争着去摇。当时,一台打谷机要两三百元钱。我家那台,在下八庙买的,全家出动,我、父亲、母亲、妹妹,四人两两轮番抬,过公路,走山路,三四十里地,花了四五个小时才弄回家。
又过了几年,手摇打谷机进行了改装,加个发动机带动轴承,不用手摇,加上汽油,拉燃发动机,铁箍转得呼呼响。
如今,全县大部分田地都可以机械收割水稻,一天一台机械可以收七八十亩呢。还有,说出来吓你一跳:一组烘干机十四个小时就可以烘干二十吨稻谷。
如今,我们怀念那些质朴的日子,同时也为现代农业的发展感到欣慰与自豪。在这片希望的田野上,每一粒稻谷都承载着对未来的期许,每一台机器都轰鸣着时代的强音。
庞毅南充市作协会员,仪陇县作协副主席,作品见于《散文诗》《四川文学》等。